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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发表时间: 2024-12-24



十年婚姻形同虚设,貌合神离。

我知道他不爱我,也觉得自己讨厌他。

直到我被绑架,迟序然用尽全部身家,只为求我平安。

身上的炸弹即将引爆时,他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将我抱住。

再次醒来,我又回到了和他订婚那天。

手中的匕首正抵在他脖颈处,印上深深一道血痕。

他却一点也不害怕,墨黑的眼眸沉沉望向我:

「怎么?你想为了迟骋杀我?」

匕首落地。

我红了眼眶,扑进他怀里,哽咽道:

「不,我只想嫁给你。」

1

迟序然闻言,身子一僵。

我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,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笔挺西装上。

良久,他终于推开我。

微垂的眼睫投下深深一片阴影,令人瞧不出情绪。

他自嘲地轻笑一声:

「谎言说的太真,你就不怕我当真吗?」

我拼命摇头,说话断断续续的:

「不是谎言...我真的想嫁给你...」

迟序然神情有一瞬的愣怔,

「自从你知道要嫁的人是我,揪着我衣领骂我卑鄙无耻,朝我扔了无数个餐盘,恨不得我去死,现在你是想让我相信你的真心吗?」

我泪如断弦,企图拉住他的手,却被他微不可闻地躲开。

他却背过身去,低声道:

「晚宴就要开始了,你先换衣服吧。」

他仓皇离开,留下我一人在屋内,怔怔望着礼服。

这件裙子,我上一世没能穿上。

因为它被我亲手剪碎了。

婚后才知,这是迟序然早亡的母亲为将来的儿媳妇亲手所制。

被我毁坏后,迟序然一针一线缝合好,说:

「没关系,以后我们结婚十周年你再穿上好不好?」

我当时怎么回答的?

「你做梦,我永远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穿上这条裙子,让我觉得恶心!」

我对他恨意滔天,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底流露的悲伤。

我恨他夺走本该属于我的幸福,怨他不择手段只为报复迟骋。

却从来没有想过,原来他是真的爱我。

所以在我十年冷嘲热讽后,他依旧能抛下所有不顾一切只为救我。

甚至爆炸前一秒,他还抱着我柔声安慰:

「小栀别怕,我在这陪着你。」

爆炸的痛意似乎还在全身蔓延,我想起那时他温暖而坚定的怀抱。

刚刚扑进他怀里时,他呼吸一滞,明明心跳也很快,却还是强硬地推开了我。

上一世,我究竟做过多少坏事,才让迟序然不肯相信我是真心。

可为什么即便知道我对他那么坏,却还是愿意豁出性命陪我去死?

我摸上裙子的手在颤抖。

这一世,我会让迟序然知道我的真心。

2

穿上那条裙子下楼时,迟序然正站在人群中央接受他人阿谀奉承。

他向来是最耀眼的存在,年轻有为,意气风发。

可我眼里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。

他于我的印象,都是从迟骋口中得知的。

「今天我哥又把我赶出家门,他说我只是个私生子,不配叫他哥。」

「我哥抢了爸爸赠予我的股权,他说我想要的一切,他统统都会夺走。」

「小栀,本来应该订婚的是我们啊,他有自己的白月光,可为了报复我,就要牺牲你的婚姻。」

我对迟骋的话深信不疑,因为他曾救过我。

想到这儿,再想想十年间迟序然的表现。

我突然发觉我蠢得离谱。

若是报复,迟序然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?

他本可以将我晾在一旁,又或是在外莺莺燕燕。

可他都没有,人前人后,他洁身自好,从未传出过负面新闻。

反倒是我,因为私下跟迟骋来往密切,让他多年经受外界诟病。

我在旋转楼梯上看着他锋利的侧脸,眼眶里再一次泛起氤氲。

他也注意到了我,回过头来。

眼神中尽是克制的柔情与爱意,连握住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。

我走近,牵起他的手。

他的身体有些僵硬,显然还没有习惯我突如其来的示好。

我凑近他耳边,轻声说:

「再信我一次好不好,我会证明我自己。」

他手用力捏紧,眼眸死死盯着我,仿佛在探究我话里的虚实。

我知道这事急不得,从前的表现让他难以完全信任我。

但没关系,我有的是时间。

我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,兴许是我眼中的诚恳打动了他,他轻咳一声道:

「等下就是订婚仪式了,我先应酬,你乖一点不要乱跑。」

我乖巧点头,走前还不忘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尖。

然后就直接红透了。

不经逗的男人。

重生的冲击有些大,我离开宴会厅,来到阳台准备复盘上一世的经历,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「小栀,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,快跟我走!」

我回过头,是二十三岁的迟骋。

他的模样和迟序然有三分相似,不同的是迟序然因为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,看上去要沉稳矜贵许多。

我有些发愣,拼命回想订婚那天我到底做了什么。

我好像,跟迟骋私奔了。

剪碎裙子后,我换了身便于出行的衣服,和迟骋从二楼一跃出逃。

迟序然也因此一段时间急成了圈内的笑柄,未婚妻跟弟弟跑了,多丢人啊。

而他顶着这份丢人,却还执意跟我结婚,又被耻笑多年。

这一次,我定不会让这样的事重现。

迟骋拉住我的手,模样真挚:

「快跟我走吧,趁仪式还没开始!」

「不,」我用力甩开他的手,冷声说:「我要嫁给迟序然。」

迟骋表情出现一丝裂痕,很快恢复如常:

「你不要被他给骗了,这可是你的终身幸福啊,他掌控欲很强,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他的桎梏下吗?」

他神色太过认真,任谁看都像是真心为我好。

因着救命之恩,因着儿时交情,我把他当最好的朋友,并为他一次次伤害迟序然。

可结果呢?被绑架时,我给最信任的他打去电话,整整十六个,都没有接听。

最后抱着仅存的希望打给迟序然,他二话没说就赶了过来。

想到这儿,我冷脸道:

「这是我自己的事,跟你没有关系。」

宴会厅里仪式在这时正好开场。

「有请即将结为伴侣的迟先生、喻小姐。」

透过玻璃,我看见正在焦急寻找我的迟序然。

3

迟骋也看见了。

在迟序然目光落到阳台上的前一秒,他冲上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。

力道之大无法挣脱。

我用力捶他,却只听见他说:

「小栀,只要你想逃,我豁出性命也会帮你。

「还来得及,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?」

他圈我圈得太紧,我刚想咬他肩膀让他松开,他就被冲上来的迟序然狠狠拉开。

一拳,毫不留情地击在迟骋脸上。

迟骋擦去嘴角的血迹,得逞地笑道:

「哥,小栀想逃走,强扭的瓜可不会甜。」

宴会厅里的宾客都被这不小的动静吸引过来。

「听说这小迟总抢了弟弟的女人,啧啧,没想到这姑娘情愿逃婚也不想嫁给他。」

「小迟总他弟也是个人物呢,听说是个私生子,却更受老爹的喜爱,这不,小迟总妈早死爹不爱的,内心扭曲得什么东西都要抢过来呢么。」

迟序然的眼色晦暗不明,拳头握得紧紧的。

我赶紧捂住他的耳朵,企图安抚他的情绪:

「不要听,迟序然,只要听我说就行了,他们都是胡说的,我一点也不想逃婚,我很想很想嫁给你。」

迟序然眼眶猩红,忽然抓住我的手,即使再愤怒,却也收了手上的力度。

「喻栀,你还要骗我到什么程度?

「用花言巧语哄骗我,放松我的警惕,就为了能够逃离这里?」

我拼命摇头否认,他却自嘲地笑了:

「可笑的是…在你说想嫁给我时,我竟还愚蠢地闪过一丝期待…」

他转身走了,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穿过,步伐有些踉跄。

我提起裙摆跟上,却只看见越来越模糊的车尾灯。

不过没关系,我知道他住哪儿。

我拦下出租车,直奔婚后我们共同的家。

这套复古别墅建于很多年前,是迟序然外公留给他母亲的财产之一。

后来他母亲因病去世,他父亲将迟骋接回迟家,当时年仅十岁的他就独自搬来了这里。

我们婚后也住在这儿,但不同房间,形同陌路。

我轻车熟路地从鞋柜内侧摸出钥匙开门进屋。

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里面没有开灯,却能看见一点红色的星火。

迟序然的习惯很奇怪,不管外边天气多好或是屋里光线多暗,他都从来不拉开窗帘。

打开灯,迟序然捏着烟,颓废地坐在地上。

他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玄关,领带也被胡乱扯开,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相差甚远。

我慢慢靠近他,他却没有抬头,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。

我蹲在他面前,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,心疼溢于言表。

「迟序然,你还好吗?」

他这才抬眼看见我,第一反应就是熄灭手里的烟,嗓音沙哑:

「你怎么来了?」

「我很担心你。」

他再次痛苦地仰头闭眼,显然不相信我的话。

脖子上,我用刀划破的血痕已经干涸,看上去却还有些可怖。

我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,想给他上药。

他一动不动,在棉签沾上他皮肤的瞬间,猛地抓住我的手腕。

距离很近,我这才看到他眼眶里布满红血丝,看上去十分憔悴。

「你还想干什么?再来一刀么?」

4

我把棉签伸到他眼前,讨好地说:

「我只是想给你上药,疼不疼啊迟序然?」

他脸色苍白,睫毛微颤,拉住我的手不肯松开。

我不敢相信,上一世我真的逃婚,他一个人是怎样在这无边黑夜里坐了一宿的。

从前他总是以沉稳冷静的模样面对我,如今这副脆弱易碎的神情,从来没有展示在我面前过。

想到这儿,我的心都快碎掉了。

忍住鼻头的酸涩,我嘴唇轻轻贴上他冰冷的额头。

他的瞳孔瞬间放大,震惊之余,望向我的眼神变得越发晦涩难辨:

「为了迟骋,你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么?」

我一怔,连连否认:

「不是的,我没有…」

「够了!」他眼底的情绪支离破碎,再次闭上眼睛不想再让我探究。

「你走吧,我不会拿这件事为难迟骋。」

他竟然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他迁怒迟骋?

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我和迟骋的。

可即便是上一世,我也只当他是救命恩人,是值得信赖的好朋友,从未和他有过逾矩。

其实当初和迟骋定下婚事,我也是不情愿的。

但后来换成迟序然,在迟骋的挑唆下,我以为自己成了迟家权力之争的牺牲品,对他恨之入骨。

这样骄矜的迟序然,被我一点一点,剥去骨子里生来的骄傲。

我怨我,恨我。

也怜他,爱他。

看着他无力的模样、紧抿的嘴唇,我心头席卷起阵阵刺痛。

捧起他的脸,吻了下去。

他呼吸明显一滞,偏头躲过。

我却不愿意放弃,执拗地吻他。

一次,两次,浅尝辄止。

到后来,他像是没了力气再抗拒我,我才敢进行一步的动作。

轻咬他嘴唇时,他忽地将我推倒我,一瞬间形势逆转,我被他压在身下。

他深沉的眼眸蕴着潮涌,呼吸开始紊乱。

可他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,只是盯紧我的眼睛,企图找到我说谎的痕迹。

我轻笑,双手勾上他的脖子,将他摁向我自己。

「吻我,迟序然。」

他喉结微动,没有进一步动作。

直到这一刻,他或许还在想,昨天还恨不得让自己去死的人,今天是因为什么投怀送抱。

可我想告诉他,因为你,因为想要你,因为喜欢你。

我抬头,顺着他的脖子,一寸一寸吻上去,感受他攀升的体温。

迟序然瞬间溃不成军,身体都在微微颤抖。

「你自找的。」

他一手搂着我的腰,一手垫住后脑勺,吻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来,一点一点扯碎我的理智。

我想,我本来也不需要理智。

失去知觉前,我听见他在耳畔哑声问我:

「确定吗?」

我哭的稀碎,拼命点头。

我确定,我愿意,我不后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