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夫人愣怔一下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，轻拍手掌，嗤道，“苏六小姐果真是好手段，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成算，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，怪不得苏婉儿会败在你手里，倒也不冤。”
苏蕊宁抬起一双小手，指尖葱白如玉，根根血管分明，轻掀眼眸看着张夫人问道，“好看吗？”
张夫人迷惑不解的看着她，苏蕊宁笑了笑，不在意的收回了手，“如若不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，谁又愿脏了自己的手呢！”
张夫人眼睛里带上了笑意，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，呷了一口，“苏六小姐倒是个通透人儿，我喜欢，你就直说吧！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“张夫人痛快，那蕊宁也不扭捏了。”
苏蕊宁双手交叠放好，坐直身子，看着她一字一句，“我要夫人去京兆府，状告张御史宠妾灭妻，谋害嫡子，要与御史大人和离。”
“哐当…”
张夫人手中茶杯脱落，双目圆睁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，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，她怎么能有这么疯狂的想法。
“不行，不行，如果这样，我儿…”张夫人神色慌张，不停的摇着头。
“张夫人还是好好想想，别急着拒绝，看你这打扮，出来一趟不容易吧！
如果，张御史知道夫人已经清楚事情真相，那夫人还有命吗？
同样，如果他知道令郎还活着，会放过他吗？”
苏蕊宁不等她将话说完，厉声打断她的话。
想到自己是怎么出来的，再想到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张夫人无力的靠在椅子上，衣服上的茶水都没再去管，再也没有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妇样，双手捂脸痛哭出声。
苏蕊宁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，一生牢记本分，做个世家贵妇，相夫教子，到最后却发现，枕边人是头狼，为往上爬，不惜绝她后路断她子嗣，而她还心怀感激，帮他纳妾，养儿子，自己的孩子却温饱不知，颠沛流离，这得有多可悲啊！
苏蕊宁起身，走了过去，轻抚她的后背，出声安慰道，“没事的，贵公子长得玉树临风，心地善良，性子也是极好，跟夫人很像，他知道这并不夫人的错，不会怪你的。”
“真，真的吗？他不会怪我吗？”张夫人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苏蕊宁，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苏蕊宁肯定的点头，幽深的眸光凝住张夫人，“一定不会，在这之前，我们得先让自己活着，是他不仁在先，那也就别怪你心狠手辣了。
而你，在他权势在手时想活命太难，何况是你儿子，那么只能一击即中按断他的脊梁，让他失了权势，丢了仰仗，即使有命还在，也需明白，你李氏既能凭着江南李家的人脉，送他上去，自然也有能力拉他下来。”
张夫人咬紧了牙，眸底滔天的恨意翻涌，用力的握着苏蕊宁的手，声音暗哑，“我懂了，也是我想差了，只想着如果御史府倒了，那我儿便什么都得不到，却忘了，一切身外之物也得有命去享受啊！”
苏蕊宁看到张夫人的样子，就想到镇国侯府被灭当日的情形，这里面少不了御史大人的手笔，每每想到起这些心如刀绞。
苏蕊宁眼眶泛红，喉头发紧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，眸中滋生出深沉的杀意，握着张夫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，喃喃自语，“别急，他们欠下的早晚会收回来。”
“苏六小姐。”张夫人看到苏蕊宁眼中浓重的恨意，心中一惊，“你想杀他们。”
苏蕊宁闭了闭眼，用力压下心中翻滚的钝痛，笑着抽回了手，踱步回去坐好，“夫人说笑了，我们又无深仇大恨，我又为何多此一举，脏了自己的双手。”
“苏六小姐，若我真的告他宠妾灭妻，势要与他和离，到时候没有证据，如何能扳倒他，会不会更是激怒他，对我和孩子痛下杀手，我倒不打紧，可是…”
苏蕊宁摆手，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，“夫人放心，我既然敢叫你那么去做，自然有万全的把握，周婆子会出来做证的。
至于令郎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，乡野市井长大的娃，如果连这点心眼和头脑都没有，不知道早就死了千百次了，何况，我还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傍身，危机时刻，总能抵挡一时。”
张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，遂又想到她说的乡野市井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，呜咽道，“那孩子过得很不好吗？”
“那倒也不是，虽不能像在御史府，每天大鱼大肉，山珍海味。
但，周婆子还是个良善之人，衣食住行，能力范围之内，也都尽量给他最好的。
当然，主要还是你儿子争气，见识才学都还不错，也肯下苦功夫，不像御史府那个败类，成天吃喝玩乐，无恶不作。”
苏蕊宁一想到张子睿那狗东西，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，恶心到不行，就那鸟样，还想染指她，垂眸看着手里的茶，顿时也不香了，现在都有点手痒，想把他抓来按在地上摩擦。
张夫人心里觉得好笑，这苏六小姐脸上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，刚才还沉稳内敛，这会说到周子睿都咬牙切齿，周夫人摇摇头，终归还是个孩子，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。
“哎！总之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。要是长成周子睿那样，你还不如他刚出生就死了。”苏蕊宁越说越气愤，反应过来，这是在说人家儿子的事，尴尬到不行，急忙端起茶杯装作喝茶。
张夫人没有丝毫不快，笑看着她，遂又疑惑的问道，“苏六小姐当知，我江南李家世代皆是书香门第，教养出来的女子也有为妃为后之人，所以，我们都有特权，可直接面圣，为何…”
苏蕊宁放下茶杯，低声说道，“你所告之人，京兆府尹他判不了，既然判不了，肯定会上报，届时人尽皆知，纵使陛下有心偏袒，也不得不顾忌人言可畏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