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顾彦秋是青梅竹马。
到被他抛弃之前，我已经喜欢了他整整十年。
他不是不知道，可依然把我丢给了一群混混。
就因为听了绿茶学妹的话，想让我学乖，让我听话。
我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。
侥幸逃脱后，我对顾彦秋不再留恋一分。
他却反过来求我给他一次机会。
1
我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宁静的校园。
浑身上下脏兮兮的，还散发着恶臭。
衣服被撕得零碎，沾染着血迹，团在一起，堪堪遮住身体。
周围一下子炸开了。
大学生们纷纷驻足，停在路边凝视着我。
目光中带着好奇、嫌弃、厌恶，不一而足。
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。
在垃圾山里被折磨凌辱了半个月，谁还会在乎尊严？
以往那个外向活泼，可爱鲜活的虞溪已经死了，独留下一具麻木的躯壳。
是那群丧尽天良的混混毁了她，也是风度翩翩的顾彦秋毁了她。
我继续往前走着。
周围所有人都捂着口鼻注视着我，像在看乞丐，空气中都弥漫着轻蔑的气息。
忽然，前边走来一道身影。
是顾彦秋，我的青梅竹马，也是我曾喜欢十年的心上人。
作为学生会会长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，他无人不知。
就像现在走在路上，道路两旁的学生们便自发让路。
愈发衬得他光鲜亮丽了。
我咬紧唇，想要绕开顾彦秋。
可实在没了力气，只能机械而缓慢地往前走着。
我和顾彦秋迎面撞上了。
2
“虞溪？”
顾彦秋认出了我，语气中带着犹疑和讶异。
毕竟我现在这副模样，有几个人能认出来呢？
我木然地点了点头，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转向。
“你怎么成这样了，不嫌丢人吗？”
顾彦秋皱着眉头，没有丝毫关心，反而全是责备。
就像他在过去十年里，对我只有不满和厌恶。
但此时的我，再也不会不满、失落和难过。
“对不起。”
对不起这样出现在你面前。
我只是被十几个混混扔到脏臭无比的垃圾山里，日夜毒打，折磨，虐待，甚至侵犯，罢了。
顾彦秋勾起嘴角：“看来她的办法果然有用，你比以前听话很多。”
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，只知道终于转了向。
我不用再面对顾彦秋。
可他并不愿放过我：“跟我回去，别在学校里装，真的很可笑。”
我没听，自顾自往前走。
“我说了跟我回去！”
顾彦秋拉住我的胳膊，却又猛地缩回手。
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擦拭：“虞溪，你真的好脏！”
“对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，别打我！”
我下意识抱住头跪了下来，蜷缩成一团。
请不要再揪起我的头发，逼我张开嘴巴了。
膝盖压在地上，传来钻心的疼痛。
上面尽是大片的乌青和已经结痂的血痕。
我曾跪了三天三夜，只为讨一口干净的面包吃。
顾彦秋眉头皱得愈紧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，站起来！”
我打了个哆嗦，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。
可实在没了力气，又摔下去跌坐在了地上。
周围传来一阵哄笑。
“丢人现眼！”
顾彦秋伸手来扶我，手臂却生生停在了半空。
他嫌我脏。
是啊，我真的很脏。
耗尽最后的力气，我终于站了起来。
两条腿却不住发抖，随时有倒下的可能。
“行了，跟我回去吧，你还能去哪儿呢？”
是啊，我还能去哪儿？
我只能跟着顾彦秋走，
3
我跟着顾彦秋回到了他的出租屋。
碍于两家父母，在我考上和他同一所大学后，他不得不接纳我住了进来。
顾彦秋没带钥匙，却有人开门。
“彦秋，你回来啦？”
韩嫣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。
她是鼎鼎有名的校花，也是学生会的副会长。
相比我不知好歹，死缠烂打，温柔可人的她更讨顾彦秋喜欢。
那晚，我拉着顾彦秋到外边散步，遇上韩嫣被混混骚扰。
顾彦秋想也不想冲了上去。
他是跆拳道黑带，混混人多势众，也打不过他一人。
混乱中，我被抓住了。
顾彦秋义无反顾地先救下了韩嫣，然后把我丢给了混混。
“你是，虞溪？”
和顾彦秋一样，韩嫣捂住口鼻倒退两步。
“你怎么弄成这样？就算当时彦秋没救你，你也不该耍性子离家出走吧。”
一切都成了我的不是。
“不用管她。”
顾彦秋换了拖鞋，把外套脱掉递给韩嫣。
韩嫣将其挂到了衣架上。
两人的动作很自然，很熟练。
我默默地走向浴室去洗澡。
脱下衣服，看着镜中满身伤痕的自己，我面无表情。
其中部分是混混折磨的，但更多却是我自残而来。
他们喜欢看我自残，高兴了会赏我东西吃。
洗完澡后，我在杂货间发现了我所有的生活用品。
如同它们的主人，被丢在角落，无人问津。
我特意选了套长袖长裤，这是我以前从不会有的装扮。
走到客厅，顾彦秋和韩嫣已经在吃晚饭了。
“哗众取宠。”
顾彦秋扫了我一眼，满是厌烦。
他习惯性以为我是为了吸引他的注目。
“哎呀，别这么说，虞溪心血来潮也说不定。”
韩嫣给顾彦秋夹了口菜，腕上的手链光彩夺目。
我认得那手链，是顾彦秋曾答应送我的礼物。
如今，戴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。
“吃饭吧。”
看着简单的三菜一汤，我毫无形象地流下了口水。
之前的半个月，我只能在垃圾山里捡东西吃。
偶尔会有混混拿汉堡诱惑我，让我爬过去跪在脚下恳求。
像狗一样。
是的，我是狗。
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。
“你这样显得很没教养。”
顾彦秋脸上又浮现出嫌弃之色。
“对不起！”
我又要道歉了。
嘴里的食物却没咀嚼完，呛在喉咙咳嗽起来。
顾彦秋皱着眉给我盛了碗汤。
“喝掉它。”
我没接，反倒愈发恶心，猫着腰呕吐。
不知为什么，突然就生理不适了。
顾彦秋重重拍下筷子：“你让不让人吃饭了！”
“别，别打我，我错了，我不会反抗的。”
我再次蹲下去抱头求饶，痛哭流涕。
顾彦秋的脸上第一次泛起疑惑：“那群混混欺负你了？”
4
我不解。
明明当时混混威胁过顾彦秋，叫嚣要拿我出气。
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现在为什么要这样问我？
难道他觉得，我能从混混手中安然脱身吗？
说起来，确实还行。
毕竟到后来，我在垃圾堆脏得连混混都不愿意碰了，转而变成无休止的毒打。
想到这些都是拜顾彦秋所赐，我就本能地生理不适。
没有再呆在客厅，我走回杂货间，给我妈打了电话。
很快就接通了。
“妈，是我。”
我颤抖着声音说道。
“小溪？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了，钱不够了？”
“没，就是和你说说话。”
我紧紧咬着嘴唇：“妈，我不想喜欢顾彦秋了。”
喜欢了顾彦秋整整十年，也缠了他十年。
可这十年，我得到的只有痛苦，只有卑微，最后还被他亲手推到地狱中。
喜欢的代价，太大了。
5
“是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妈妈问。
“没，就是，就是不想喜欢了。”
是我不敢喜欢了。
“那就不喜欢了。我家小溪想喜欢谁就喜欢谁，随你自己。只要啊，你能平平安安，快快乐乐的就好了。”
“嗯，谢谢妈。”
很简单的一句话，我却能感到无穷的爱。
我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。
和妈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话，我才挂断手机，走出阴暗的杂货间。
顾彦秋抬眸：“这段时间你睡沙发，你的卧室韩嫣要住。”
“我会搬出去。”
顾彦秋沉着脸拉住了我：
“你又给我使性子，就不能懂事一点？韩嫣是客人，住你房间怎么了？”
他的力气很大。
“别碰我！别打我，求你！”
我凄厉地尖叫起来，发了疯一样挣脱顾彦秋的手。
我太激动了，以至于又倒在了地上。
“别碰我，别过来！”
我蹬着两条腿，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往后爬。
顾彦秋想要靠近：“虞溪，你到底怎么了！如果你是想这样吸引我，那你就想错了，适可而止吧！”
“不要，不要过来。”
我飞速摇着头，连滚带爬地往后退。
可顾彦秋还是抓住了我的脚踝，就像那群人一样。
“放过我，求你们。”
我越是挣扎，顾彦秋抓得我越是紧。
“求你了，彦秋哥，不，学长，我不会再打扰你了。”
他蹲了下来，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：“我没有那种意思，只是你太不......”
顾彦秋轻轻摸着我的头。
小时候，我从树上掉下来，他也是这样安慰我。
这时，韩嫣从卧室走了出来。
6
“彦秋，我有事儿跟你说，快去我房间嘛。”
韩嫣走过来蹲下，抱住顾彦秋的胳膊撒娇。
她的眼睛注视着他摸我脑袋的手，眼底泛起不愉。
我躺在地上，像个死人。
顾彦秋收回手，拉着韩嫣站起来。
“等我，我很快回来。”
他给我撂下一句话，跟着韩嫣进了房间。
但我知道，今晚他都不会出来了。
就像以前那样，韩嫣给他打电话撒个娇，他出门后就整晚整晚不回来。
而我只会傻乎乎地在沙发上等他。
现在，我倒只觉得庆幸。
我一定一定要离开。
只有让顾彦秋消失在眼前，我才能活下去。
至于他之后会怎样，不是我要考虑的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