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”
一道凄厉的惨叫声,打破了整个下河村的宁静。
村尾一处半掩的农家院中,一身着青衣的少女正手执数根柳条,用力的抽打着一个打扮俗气的妇人。
墙角处还蹲着一个老妇人,明明身体颤抖的厉害却故意用命令语气道:“疯了魔的贱蹄子,快给我住手!”
“哎呦喂!杀人了——”
那被抽打的妇人,则疼得满地打滚反抗不得,只能扯着嗓子吼叫着救命。
不一会儿,院门外传来脚步声,多是循着妇人的救命声过来的。
院门大开,院中情况被尽收眼底,有村民认出被打的妇人,“呦,这地上的不是江老二家的周氏吗,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。”
“江家丫头快些住手啊,那可是你嫡亲的婶娘啊,可别闹出人命了。”
“老嫂子,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?”有妇人上前扶起蹲在墙角的李氏不解的问道。
“是啊,三丫头平日里最是和善了,别是有什么误会吧。”
“不管什么事,她都不能这么打杀家中长辈,也不知林氏怎么教育的孩子,依我看这等目无尊上的畜牲,就该逐出门去…”又有人端起架子就开始指责。
李氏一看村民们向着自己,索性一抹眼腿一拍就坐在地上哭起来,一边哭一边骂:“没良心的小畜生呦,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奶奶啊!”
“老婆子我和她婶子给她好好的说了门亲事,这丫头仗着老大的秀才身份,心气儿高不愿意就算了,竟然发怒要打我们。”
“我们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孝的玩意儿啊,大儿子身死异乡尸骨无存,这亲孙女对着老婆子是喊打喊杀,真是家门不幸啊……”
正好此时,林氏背着箩筐从地里回来,刚进门就瞧见坐在地上哭泣的婆婆。
又见众人对女儿指指点点,忙不迭的上前扶李氏:“娘,娘您先起来,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屋去说。”
可这李氏是那种顺台阶下的人吗!她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,越哭越大声,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亲娘呢!
“我倒是不知道将自己孙女配阴婚是个好亲事儿!”
江沅将柳枝绕在手上,踢了已动弹不得的周氏一脚,冷哼道:“这周氏也是个心狠的,怕我母亲不同意,就亲手将我推下河打算淹死我,若不是阎王爷可怜我,没收我的命,此刻只怕是个冷透的尸体了!”
“什么!?”
林氏脸色煞白,身体止不住的颤抖,他们竟然卖女儿配阴婚,还有女儿掉下河也是二弟妹……他们怎么可以!!
这一番的话不仅林氏震惊,村民们很是震撼,有年岁大的人大声道:“李老姐姐,这缺德阴损的事儿你真干得出来?”
“当然做不出了……做不出的!”李氏几乎是咬着牙说的,死丫头的嘴竟这般厉害!
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,“呦!咋这么多人,李老姐姐在家吗?”
众人转头,就看见县里的张媒婆正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,李氏顿时傻了眼,这老虔婆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老娘刚说完!
都是江沅这死丫头惹的事!
张媒婆见到李氏忙笑着走上去道:“哎呀老姐姐,坐地上干啥呀!你说你家丫头这是走了什么好运啊,人家李员外可是说了,只要你家同意,十两银子的聘礼一个子儿都不会少,你说说,这天大的好事儿,怎么就落到你家头上了呢。”
“喏,人家夫人给的定金!”说着拿出五两定金给李氏,李氏接过定金用牙一咬,‘是实心的’顿时乐的忘了自己打脸的事儿。
众人见状哪还有不懂的,这李氏当真这么心狠,为了十两银子连自家孙女都卖,瞬间众人心里的天平偏向了江沅这边。
李氏却喜笑颜开,拉着张媒婆妹子长妹子短的询问起来,“果真如此,那劳张妹子费心了,到时候成了,一定给你包个红包。”
林氏愤怒的不行,急忙上前几步拉住张媒婆,“张婶子,还烦请您回去跟李家说一句,就说我不嫁女儿,别说十两哪怕是十万两我也不嫁。”
张媒婆一愣转头略带不满的看了眼李氏,李氏脸色顿时一黑,指着林氏骂道:“你个骚货浪蹄子!这婚事是你能做的了主的吗,她是老江家的人,关你林氏什么事儿!”
“林素清你个不要脸的婊子,娘说话哪有你掺和的份!”周氏忍着浑身的酸痛狠狠的骂道:“要我说她这种黑了心肝烂了肺虐打婶娘的东西,就应该早早给了人家,省得带坏了我们江家其他的丫头!”
“她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心头肉,谁都没权利决定她的婚事!”林氏彻底被惹怒了,拿起墙角放着的铁铲四处挥舞着,也不管对方是谁,只要敢伤害她女儿的,都是她敌人!
“浪蹄子你再不住手,我就替老二休了你!”
这是李氏经常威胁林氏的话,以往都很管用,可这次林氏不再怕这话了。
一个死了多年的男人如何比得上如何自己贴心疼的亲闺女。
“要休便休!无论如何我家沅儿不嫁!”林氏抿了抿嘴,坚定的开口道。
平时软弱的儿媳妇怎么就这么大胆,李氏怒了,忍不住跳起来骂,“呸!你个贱人死娼妇,定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……”
堂嫂代氏见李氏哭的怪可怜,忍不住劝道:“素清啊,你不可这样说,丫头还小不懂事,你可不能也气你婆婆啊。”
“沅丫头,快劝劝你娘。”
江沅冷眼看着这所谓的堂伯娘,讥笑道:“堂伯娘不愧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!”
“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识好人心呢。”代氏用帕子捂着嘴泫然欲泣道:“我这不为你们娘俩好吗,罢了罢了是我多管闲事了。”
“堂伯娘无需作这一副样子给人看,您说是为我们娘俩好,那我且问你,认错之后这阴婚是不用去配了吗?”
“伯母可是能给沅儿做这个主?”
代氏讪笑道:“这自然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我这隔了几层的堂伯母如何作得了主…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,那就请伯娘闭嘴吧!”江沅眉头紧皱,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狠戾。
说罢又甩了甩手里只剩枝干的柳条,“既然祖母容不下,那我们一家便自请出家谱,以后也不再是老江家的人,生老病死福兮祸兮皆不相干,请各位叔伯婶娘见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