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南歌!
是不是你!”
罗寒一把握住了我的下巴,将我提到了他面前。
“是不是你在药中做了手脚,才让浅柔的孩子掉了?”
“哈哈。”
我闭上眼睛冷笑了一声,“罗寒,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给我定了罪,又何必再来问我呢?”
我虽然不喜欢蒋浅柔,但还不会像她一样,下作到要对彼此下手。
我不屑!
罗寒听了我的话,顿时大怒,“果然是你!”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,我越发感觉脸颊酸疼,“你明知道浅柔腹中怀的是我的孩子,你为什么?!”
我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信了,脸上划过一丝冷意,我挑了眉头,不无讥诮地说道,“为什么?
还能为什么?
我不喜欢她,这就是最大的原因!”
“罗寒,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是为什么,你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?
你还记得当初成亲时你告诉了我什么?
你说要好好对我,就是这样好好对我的?”
“成亲?
哈。”
罗寒冷笑一声,“我曾经是很想好好对你,就算不喜欢你,就算娶你是受你父亲威胁,我也没有想过要迁怒到你身上,但是你看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?
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,你不要牵扯到第三个人身上。
浅柔她是无辜的!”
“她无辜?”
一听这话,我立刻就炸了,“她无辜,那我呢?
我难道就活该吗?
罗寒,偏心也不是你这样偏的。
是,我就是看不管她怀了孩子,我就是在她药中做了手脚?
怎么样?
你能把我怎么样?”
我的话让罗寒彻底怒了,他“啪”地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,“贱人!”
我被他打倒在地,听他如是骂我,将唇边的血迹擦掉,吃吃地笑了起来。
我的一腔情谊,在罗寒眼中,就是低贱下贱,不管我付出了再多,只要不被他喜欢,那就是下贱!
“噌”地一声,罗寒拔出手中长剑,直指我。
“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?
你未免把你看得太了不起了。
我现在就让你付出代价,给浅柔,给我没有出世就被你害死的孩子报仇!”
他长剑所指,清晰地映出我的眉目。
“罗寒你疯了!”
我不由得想要挣扎着起来,然而地上太滑了,加上我紧张,我脚下一个趔趄,居然再次摔倒。
眼看着罗寒步步紧逼,我退无可退,我不敢相信一般摇了摇头,“罗寒,你敢——”剑光一闪,我感觉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,接着是脚踝,我不由得尖叫了一声,“啊——啊——罗寒,我恨你!”
他那么残忍,居然直接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!
从今往后,我形同废人,以前的武功都不复存在了!
我是将门虎女,罗寒这样做,简直比杀了我更让人痛苦。
罗寒一离开,原本被他锁在门外的芙莺连忙跑了进来,她看到满地的鲜血,吃了一惊,连忙将我扶了起来,“小姐,小姐?
你怎么了?”
我虚弱地睁开眼睛,想要抬起手,才发现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。
芙莺一看,立刻哭了,“小姐,你的手和脚……”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,我这一身从小练到大的武功,算是废了。
“罗寒,他怎么敢!”
芙莺抱着我,怒道,“他怎么敢这么对你!
他难道不怕老爷和大少爷对他问罪吗?”
“呵。”
我冷笑了一声,“他现在忙着给他的孩子爱人报仇,嘶,怎么会管那么多……”我痛得脸色发白,眼见手上脚上的血还没有止住,软趴趴地摊在地上,芙莺连忙简单地用卧房中的干净布条给我包扎了一下,然后请了府医来给她开了药。
等到人离开,芙莺趴在我床前说道,“小姐,我这就出府去通知老爷和大少爷,让他们为你做主。”
我点了点头,想了想,嘱咐道,“你小心点儿,别让罗寒和蒋浅柔的人看到了。
免得……免得他们为难你。
就算被看到……也不要起正面冲突,快去快回。”
芙莺点了点头,风一般地转身离开了。
我一个人待在房中,失血过多的身体让我眼前一阵发虚。
我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,罗寒啊罗寒,我万万没有想到,有朝一日,自己竟然被他如此对待。
头顶天青色的帐子仿佛可以映出我此刻那张苍白的脸,陆南歌出身贵族,父亲是朝中柱国,国之肱骨,家中就我一个独女,虽然早年丧母,但是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,我在家中,那是掌珠一般的存在。
我生来骄傲,如果一早就知道罗寒有心上人,我绝对不会嫁给他。
哪怕是再喜欢,我都不会嫁!
当初出嫁便是一个错误,更别说我们两个中间还多了一个心思叵测的蒋浅柔。
那碗药就算不是我搞的鬼,想必蒋浅柔也会栽赃到我头上。
反正……反正我说什么罗寒也不会相信的……可能是失血太多,我倒在床上没过多久就昏睡了过去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听到耳畔传来细小的声音,我强迫自己打开沉重的眼皮,一睁眼就看到了芙莺的身影。
“芙莺……”我开口,刚刚醒来,嗓子还带着几分喑哑,“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?
我爹和大哥呢?”
芙莺眼睛红红的,听我这么问,连忙低下头,不说话。
我心中划过一丝不安,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拉住芙莺,“说啊,我爹和大哥究竟怎么了?”
我脑中飞快地推敲着,“今天罗寒敢这么对我,是不是因为我爹出了什么事情?”
芙莺张了张嘴,正要说话,突然听到一声笑从门口传来,“姐姐,你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,不妨我告诉你吧。”
蒋浅柔穿着一身正室才能穿的大红色娉娉婷婷地走进来,冲我娇笑道,“你父兄涉嫌通敌卖国,已经被太后娘娘抓去下了大狱。”
“你撒谎!”
我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转过头冲她怒喊道,“我父亲乃朝中柱石,肱股之臣,我大哥是少年将军,保家卫国。
他们,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!”
况且,皇家也不会蠢到要自毁长城。
我不信!
“哎哟,”蒋浅柔夸张地叫了一声,“不信就不信,你那么激动干什么?
这么激动,看上去可不像是不信的样子哦。”
“姐姐,”蒋浅柔走上前来,故作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,“其实你自己心里还是相信的吧?”
不是的……不是的……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告诉我自己,这些不过是蒋浅柔故意说出来气我的,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。
我的父兄都是朝中重臣,我们陆家数代勋贵,不可能……不可能的……可是,如果真的不可能,那为什么我父兄知道了我发生了这种事情,为什么不来看我?
我将目光投到芙莺身上,她像是忙不迭地要避开自己的目光一样,连忙低下头,抹起了眼泪。
“姐姐,你要是真的不信,可以问问你的丫鬟啊,她是你的心腹,总不可能骗你吧?”
蒋浅柔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芙莺的挣扎,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。
“是……是这样的吗?”
我踉跄几步,走上前去拉住了芙莺的手,嘶声说道,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
芙莺边哭边小声说道,“小姐……你不要听这个贱人随口胡说,老爷和大少爷他们不过是遇上了一点儿小事情,不会有事的……小姐,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……”这么说,这么说,芙莺说的都是真的了?
我眼前一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
我不是无知妇孺,自然知道“通敌叛国”是个什么罪名。
况且,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,太后怎么会动我父兄?
这一动,可以说是,再无转圜的余地了。
“你告诉我,”我一把揪住了蒋浅柔的领口,凶狠地说道,“我爹和大哥在哪儿?”
“天牢?
朝廷钦犯在哪儿,他们就在哪儿了,有什么问题吗?”
蒋浅柔优哉游哉地说道,“至于那些曾经被你父兄迫害下了大狱的人们,看到他们会不会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,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我目眦欲裂,然而还不待对我动手,蒋浅柔已经将我一把推倒在地。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手足无力的我,冷笑道,“怎么?
陆大小姐今天才发现,原来手无缚鸡之力是这种感受吗?
你当初居高临下,抢走我一切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呢?”
我冷眼看着她,“跟你抢,我不屑!”
“啪”,我话音刚落,蒋浅柔就扇了我一耳光,“你不屑?
可你不是还是做了吗?
怎样,听到你父兄被下了天牢,心很痛吧?
但是再心痛,都没有我当初丢了孩子心痛!”
她说到此处,越发怒火高涨,一把将我掼到在地,旁边的芙莺想要帮忙,也被蒋浅柔一脚踢开,“我的孩子没有了,都是因为你!
都是你这个贱人!”
“我没有!”
我怒道,“我根本没有给你送什么东西,都是你栽赃!”
“是,是我栽赃。”
蒋浅柔冷笑道,“但是那又怎么样?
寒哥儿还不是信我不信你?
实话告诉你,那碗药就是我自己喝的,但是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,不是你仗着自己家世煊赫,不是寒哥儿不敢明着动你,我根本不用那么做!”
“说到底,还是你这个贱人逼我的!”
“你才是贱人!”
蒋浅柔话音刚落,门外就传来一声怒喝,一个少年跑进来,拦在了她和我面前,对她怒目而视,“你这种女人,也就只配用这种鬼魅伎俩害人了!”
“御风?”
我看着面前少年单薄的背影,疑惑地问道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陆御风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,“家中突发巨变,爹和大哥都被他们带走了。
因为我年纪还小,他们没有把我抓走。
我听管家说芙莺姐姐回来过,猜到你这边是有什么事情,所以赶紧过来找你了。”
他原本只是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,然而看到我手上脚上的伤口,不由得一愣,“姐姐,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
他蹲下来,将我的伤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,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,“你这是……你这是手筋脚筋……谁做的!”
陆御风握着我的肩膀,“是谁做的?”
“还能有谁,还不是——芙莺!”
不等芙莺说完,我就呵斥道,“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!”
如果我父兄出事,御风就是我陆家唯一的男丁了。
不管怎么样,我都要先把他保护好。
免得将来我难以对父兄交代,也对不起我们姐弟情深。
陆御风一听,立刻愤怒了,“姐姐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这么对你的?
我替你报仇啊!”
他猛地一转身,看向蒋浅柔,“是不是这个贱人做的?!”
“不,不是她……”我想也没想地就反驳了,然而陆御风根本听不进去,他目眦欲裂,怒火几乎可以将人灼伤,“姐姐,你不用帮这个贱人遮掩了,刚才她跟你说的那些,我都听见了。”
他虽然年纪尚小,但是身高窜得快,并不比成年女子矮,加上少年自幼习武,如今又正是怒火上头,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起来格外具有威胁力。
他冷然道,“姐姐,这个女人如此害你,我断断不能留她。
我要给你报仇!”
话音落下,只听“噌”地一声,他已经拔出了佩剑!
我知道他们家现在情势不同以往,唯恐陆御风意气用事,被人抓到把柄,我挣扎着起身,然而手足无力,只能在地上匍匐。
见芙莺来扶我,我连忙怒道,“快去阻止他啊!”
万一真的让他把蒋浅柔杀了,罗寒问起罪来,吃苦的只有我们姐弟俩。
蒋浅柔睁大了眼睛,声色内荏地尖叫道,“你敢——寒哥儿不会放过你的!”
陆御风冷笑一声,“我倒要看看,罗寒这种杂碎,他能把我怎么样——”我:“不要啊——”然而已经晚了,剑光一闪,蒋浅柔惨叫一声,一截大拇指跟着血光一起,落在了地上。
蒋浅柔痛得满头大汗,不住哀嚎,陆御风脸上露出一丝轻蔑,“这样你就觉得痛了吗?
那我姐姐当时被挑断手筋脚筋,又该有多痛呢?”
他举剑还要再砍,蒋浅柔见状不妙,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,强撑着身体,一把推开门,要冲出去。
我见状不妙,唯恐她出去告诉罗寒,连忙吩咐芙莺,“你快点儿把她拦住,别让她见到罗寒!”
我挣扎着起身,顾不上自己身受重伤,推搡着陆御风出去,“走,赶快走!”
罗寒连我都能下狠手,何况是陆御风?
他留在这儿只会坏事,现在能走就是保他一命。
哪知陆御风却不肯,“姐姐,我不走!
我走了你怎么办?
罗寒那个贼子,一定会对付你的。
我不走!”
“走啊!”
我怒道,“你留在这儿能干什么?
罗寒他不会放过你的!”
“不走,我不走!”
陆御风一边挣扎,一边说道,“要走一起走。
姐姐,我们一起走,然后再联系父兄的旧部把他们救出来。
姐姐,跟我一起走吧!”
他话音刚落,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冷哼,“痴心妄想!”
我一听,如遭雷击,倒退了两步,登时僵立当场。
那句话刚说完,就看到罗寒拖着芙莺,大步走了进来。
他的脚步像是踏在我的心口上一样,每走进来一步,我的身体就跟着颤一下。
他每往前一步,我就往后退一步。
直到后腰抵上了身后的桌子,我退无可退,我才打起精神来,故作强硬地说道,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干什么?”
罗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,“你弟弟削了蒋浅柔一根拇指,我当然是来替她报仇的。”
“不……”我不用去想就知道罗寒口中的“报仇”绝对简单,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,仿佛这样,身上就多了一层盔甲一般,“我弟弟不过是来看我,见我手筋脚筋都被你挑断,气不过才——他若是气不过,若是想找人报仇,大可以直接找上我!”
不等我说完,罗寒就怒而打断我的话,“针对蒋浅柔算什么?
枉你们都是习武之人,居然还欺凌弱小!”
陆御风不知我为何如此害怕,连忙一把扶住我,他怒道,“蒋浅柔有了你撑腰,怎么可能还是‘弱小’?
容大人未免太不把自己看得起了!”
“住口!”
不消罗寒开口,我就先制止了他,我一边将弟弟往身后藏,一边对罗寒说道,“他还是个孩子,还什么都不懂……让开!”
不等我说完,罗寒就一把掀开了我。
他冷笑道,“尚且还是个孩子都如此歹毒,长大了难保不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物,依我看,还是早些了解了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