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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发表时间: 2024-11-12
我爹自从赌钱赖账被打破头后就变得很奇怪。

以前每天喝酒赌博,打娘,现在每天努力赚钱养家,还疼娘。

以前他天天骂我赔钱货,现在每天都说我是家里的小福星。

就在我祈祷这种日子可以长长久久时候,我爹骨碎而死,我娘一尸两命。

爹的好友手养了我,劝我认命。

可害死我全家的人凭什么安然身居高位!

1,春寒料峭,我坐在门槛含着饴糖等爹回来。

爹说这次跑货回来,就请夫子开个女学,到时候我和隔壁的春花都有书读了。

虽然他最近总嘀咕什么妇女也能顶半边天,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,我只能听懂男女的话。

但不妨碍我高兴呀,等我上学了,三婶家的狗子再说出我赔钱货还想读书的话。

我就抽烂他的脸。

我一直等啊等啊,等到太阳都下了山,爹和林三叔被老驴拉了回来。

原本崭新的车棚已经破破烂烂,车板上血迹干涸发黑。

赶车的栓子眼圈青紫,一到家门口就哭哭啼啼往家里冲。

“田婶,出事了,你们快来呀!”

在门槛处被绊了一下,狠狠摔倒在地,又爬起来往里跑。

我走到驴车旁,爹睡在上面,原本干干净净的脸庞已经被血污覆盖,喜欢摸着我头的温暖大手已经僵直发紫。

四肢弯折扭曲,和林三叔堆叠在一块。

我想轻轻碰一下爹的手,却害怕弄疼他。

虽然年纪还小,但我知道从今天开始,我是一个没爹的孩子了。

以前我爹吃喝嫖赌抽,每天骂是我个赔钱货,还经常听我奶的挑唆,打我娘。

可他在,我娘至少不会像王寡妇一样被叔伯兄弟卖了换钱。

有时候他赢了钱也会给我买个糖葫芦。

尤其一年前,爹和邻村的王麻子耍钱输光了赖账,被开了瓢。

醒来后,就变得像林三叔那样。

每天出去干活赚钱,渐渐的还做起了贩货的生意。

奶骂娘的时候,也会站在娘这头了。

会在三婶骂我丫头片子不配吃肉时,掀桌子闹分家也要给我肉吃。

我宁愿爹变成从前那样天天好吃懒做。

也舍不得他今天血肉模糊地躺在这。

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袄,早春的寒风吹得我眼前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2,“我的儿啊,可怜你这么年轻,就被这个贱女人克死了。

连个摔盆的都没有!”

一阵阵刺耳的干嚎声把我从黑暗中惊醒。

睁开眼睛,我躺在娘温暖的怀抱里跪在灵堂上。

大堂正中摆放了一口黑亮的棺材。

奶奶和一群婶婶趴在棺材上哀嚎。

见我醒来,奶抹了一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。

指着我们娘俩骂道。

“都是你们这两个扫把星,害的老二断子绝孙,没有摔盆的,我儿不就成了孤魂野鬼。”

“娘,学礼还没入土为安,你怎么能这么说。”

“我肚子里有了,说不定是个儿子。

学礼怎么就断子绝孙了?”

迫于我奶以往的淫威,娘只敢小声嘟囔。

“放你娘的狗屁,你这肚子能生出来我的金孙吗?

一肚子赔钱货。”

“我和你爹决定把狗子过继给学礼,让他当主祭,难不成你还想这个丫头片子摔盆不成?”

这一年在爹的耳濡目染之下,娘到底硬气了许多,坚决不同意过继狗子。

两个婶婶也加入了我奶的阵营,扯着我娘一阵推搡。

我想上去帮我娘,却被三婶家的狗子一把推倒在地。

混乱间,我亲眼看见娘踩到狗子扔的石子重重摔倒在地。

娘抱着肚子在地上哀嚎,身下流出了鲜血。

“哎呀,他二婶怎么摔倒啦,赶紧扶起来啊!”

三婶借着去拉娘的时候,又作势扑在娘身上,手肘重重捣在她的肚子上。

血流的很多了。

“快去找郎中啊!”

有宾客惊呼。

我连滚带爬得赶紧往门外冲去。

那个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,快点,快点再快点。

可惜人小腿短,被我奶拎着扔进了柴房。

透过柴房的门缝,我扯着嗓子呼喊“给我娘找大夫啊,求你们了!”

可是直到嗓子再也喊不出声来,也没有人去。

我奶他们故意拖着等我娘呼声渐渐微弱下来,才去找大夫。

“准备后事吧,人不中用了!”

大夫来了说了这句话就走了。

“开门呀,我要见娘!”

我一直拍门,手都拍烂了,破烂的柴门这时候仿佛结实异常。

天渐渐黑了,外面的喧闹归于寂静。

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,我一激灵,赶紧往外冲。

一个黑影突然捂住我的嘴巴。

“是我,栓子,别出声。”

栓子告诉我我娘死了,爷奶和叔伯商量要把我给卖了。

“珠珠,你赶紧走吧,再迟一点就来不及了。”

栓子塞了个小包裹,把我从后门推了出去。

我抹了哭肿的双眼趁着夜色离开。

爹说过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
3,栓子的包裹里有几个馒头,还有一些零碎的铜钱。

靠着这些东西,我在乞丐窝里躲了起来。

爷奶接连几天都在镇上找疯了,却没发现有个满身脏污的小乞丐躲在破屋檐下。

“那个贱丫头跑哪里去了,老大老三,你们找到没?”

“没呀,贵人彻底交代老二家,一个也不能放过,这个赔钱货跑了,我们怎么交差?”

“再去城东找找,没吃没喝的,她撑不了几天,再找不到就和贵人说已经处理干净了。”

爷奶什么时候认识了贵人?

还不能放过我们一家?

我满肚子疑惑。

耳边又传来路人的窃窃私语。

“造孽啊,听说没,田二刚没了。

他媳妇就难产死了,还是个男胎呢。”

“可不是嘛?

听说田二他老子娘带着他两兄弟刚来,他媳妇就被祸祸死了,就剩个女儿也不见了。”

“这是为啥啊,儿子刚死,怎么还弄死了儿媳和没出世的孙子,这不是断了根了。”

“还能为啥,田二赚下那么大的家业,他老田家哪个不眼红,孤儿寡母的哪能守得住,老田家真是心黑!”

“田二家破人亡,还被吃了绝户,可怜啊,可怜啊!”

路人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。

可见公道自在人心,可人心带不来正义。

爷爷奶奶一直在镇上晃荡不肯放弃,我怕被抓到,打听清楚爹娘被埋在哪了,就离开了镇子。

一刻也不敢停歇,往石溪镇赶。

我要去投奔白叔,爹和他有过命的交情。

4,白叔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为了半块发霉的馒头,和路边的野狗争抢。

浑身被咬的鲜血淋漓。

“明珠,你受苦了。”

白叔一把把我搂进怀里,心疼极了。

从那时候起,我就在白叔家里住了下来。

白叔告诉我,听了我爹出事,他就马不停蹄的往我家赶,还是迟了一步。

他从栓子那得知,我逃了出来。

然后就四处开始找我。

听到栓子没事,我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
“白叔,我爹是怎么死的,你知道吗?

我听到我奶说什么贵人?”

起初白叔怎么也不同意告诉我,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才吐露真相。

原来我爹这次弄出一个新奇的玩意,叫玻璃,带着去了府城。

虽然比不上琉璃五彩斑斓,但胜在价格更公道一些,买的人很多。

却不想惹出了祸患。

京城中来个游玩贵人。

路过府城,对这个玻璃很感兴趣,又看了爹摊位上的其他小玩意。

点名就要爹签了卖身契,给他家当奴才,专门打点生意。

爹当然不肯同意,哪知贵人不讲理,说爹肯定是西域来的奸细,这些东西都是物证。

让手下把爹活活打死,连一同过去贩货的林三叔都没有放过。

最后还是在包裹里找到了玻璃的秘方,栓子才能拉着爹和林三叔的尸体回来。

听了事情经过,我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。

“白叔,害死我爹的是什么人?”

“是诚意伯范家的老大,范松,诚意伯府早就没落了,不可怕,问题在于范松的亲妹妹是淑妃,育有三皇子,十分得宠啊!”

“去年,范松看上了松鹤楼的食谱,人家那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吃饭的家伙事啊,哪能给他?”

“可现在你看范松他还是伯府的大公子,松鹤楼的赵家,坟头草都比人高了。”

白叔看出了我的意图,和我仔细分析。

告状无门,这就是强权社会的理。

“你爹也想你安安心心过活,就在叔这住下,我把你当女儿养大!”

白叔苦口婆心的规劝我放下过去,安安心心在他这当个大家闺秀,平安一生。

“叔,村里的母狗被杀了吃,小狗都围着咬,我不能连畜牲都不如?”

“丢下爹娘遗体独自逃命,已经大不孝,再苟活着今生难安。”

说着我不愿连累白叔,梆梆梆磕了几个响头就要走。

白叔一跺脚:“小小年纪,倒教我无地自容了,你要做那替父报仇的聂隐娘,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!”

从那天开始,白叔斥巨资聘请从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我。

5草绿草黄,春去冬又来,转眼已过去七年。

白叔生意越做越大,已经成了排的上号的皇商。

爷奶叔伯早就被我设计沾上了赌博,输的卖儿卖女,家中鸡犬不宁。

那个贵人我也不会放过。

淑贵妃所生三皇子已封宁王,皇后太子都得暂避其锋芒。

要想报仇,只得入宫一博。

机缘巧合,我救了一个知县的庶女,顶替她入宫大选。

被封为一小小才人。

走在巍峨皇宫的夹道上耳边不由又想起白叔的叮嘱:“娃,进宫之后要处处小心,白叔已经打点好门路。”